第1章_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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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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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炎了”

        “嗯。”

        “这还能不发炎说说,你父亲是民族式的,还是买办式的”

        周萍用手抹了抹眼泪:“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档案里写的是民族资本家。”

        杨秉奎郑重地点了点头:“要是民族资本家,倒还有点儿商量了。政治上的事,我是懂些的可既然他们不要你,你怎么还是来到这儿了呢”

        “我从上海偷偷混上了知青专列”

        杨秉奎吃惊道:“上海那得经过北京、哈尔滨、北安,一地一点名,你就能一路混过来了”

        周萍点了点头。

        杨秉奎被感动了:“姑娘,北大荒其实是个很有人情味儿的地方。冲你这一份诚心诚意,我帮你。起来,跟着我。我一定会帮你到底”

        周萍顺从地起身,跟随杨秉奎走出仓库。

        张连长瞪着眼前整齐地列成队的知青们,训道:“你看你们,啊,麻袋扔得哪哪都是那可都是新的今后你们要记住,在北大荒,麻袋也是宝贵的东西”

        徐进步眨眨眼睛,强词夺理:“北大荒三件宝,人参貂皮乌拉草,从没听说过还有麻袋”

        张连长瞪着徐进步:“现在你不听说了都记住没有”

        知青们回答:“记住了”

        赵天亮不服地说:“我有意见”

        张连长:“给你半分钟,说”

        “天有不测风云,这是常识。既然是常识,就应该为我们的到来考虑得周到些,提前做好防雨措施。”

        张连长反问:“也就是说,应提前准备好足够用的雨衣、雨伞、雨靴,最好再搭好十几顶临时帐篷”

        “按理应该那样。”赵天亮一板一眼地回答。

        “你出列。”

        赵天亮向前跨了一步。张连长走到他身边,上下打量他,仿佛在研究一样稀罕的物件。

        “叫什么名字”

        “北京知青赵天亮,赵子龙的赵”

        张连长哼了一声:“赵子龙是条龙,冲你刚才说的话,我看你像一条虫雨衣、雨伞、雨靴、帐篷,想得倒美在北大荒,在目前,想到了也白想,因为那是做不到的。天有不测风云,在北大荒的意思那就是,老天爷给人气受,是常事儿,人得受着你的想法是歪理,我讲的才是正理,北大荒的理”

        赵天亮说:“我对你动不动就训我们也有意见”

        张连长:“还有意见以后再提,给你的半分钟过了第一排听我口令,向前一步走向右转你们都跟着他,把麻袋收集到仓库去”

        赵天亮低声对徐进步嘟囔:“半分钟里,我说的没他说的多”

        徐进步瞟了一眼张连长的背影,说道:“这就叫,官不大,僚不小。”

        张连长猛地回头,瞪着他俩:“说什么呢”

        徐进步赶紧朝赵天亮一指:“不是我说的,是他说的”说完,便朝一条麻袋跑去了。

        赵天亮转头望着徐进步,生气地说:“这不是陷害我嘛”

        杨秉奎和周萍一前一后朝这边走过来。张连长看到他们,想转身走开。

        杨秉奎:“张连长,站住。”

        张连长站住了,掏出烟和打火机。

        “我跟你说话,你不许吸烟。”杨秉奎将张连长手里的烟夺了过去,叼自己嘴上,又指了指张连长手中的打火机。张连长只得按着打火机,伸到杨秉奎嘴边,同时狠狠瞪了周萍一眼。

        杨秉奎缓缓吐出一口烟,对张连长说:“旁边说几句话。”

        张连长只好跟着杨秉奎踱向一旁。

        杨秉奎:“你不拿好眼色瞪人家姑娘干什么”

        张连长:“我没瞪她。”

        杨秉奎:“瞪了就是瞪了,事实那否认得了吗我觉得人家姑娘挺不容易。归在你们连了。”

        张连长:“老爷子,她是硬跟来的。我没那么大权力呀。”

        “她的情况我了解过了,我的话你照办就是了,算给我个面子。”

        “不是我不给您面子,可她父亲是资本家,不符合咱们兵团的成分要求。”张连长一本正经地说。

        “民族资本家”杨秉奎正色纠正。

        “资本家就是资本家,那还有什么区别”张连长铁面无私地说。在他眼里,不管是什么类型的资本家,都是反动派。

        杨秉奎:“资本家和资本家,当然有区别我看你政治水平不怎么样”

        周萍紧张地盯着他俩,列着队的知青们则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周萍。

        张连长有些为难:“老爷子,您的批评我虚心接受,可这件事,我真的”

        “说来说去,我看你是成心不想给我面子”杨秉奎有点生气,转身对周萍说:“咱不跟他瞎耽误工夫了,我给你找个更好的连队”

        卡车和马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有的知青方阵已经上了车,没有上车的知青方阵正准备上车。周萍急得又快哭了。

        曲干事走过来,对杨秉奎“啪”地敬了一个军礼:“站长同志,我们团长嘱咐我一定替他向您问好我马上要坐卡车回团部去了,您有什么要捎给团长的话没有”

        杨秉奎:“小曲,你来得正好这上海的女学生,我劝张连长收到他的连,张大连长不给我面子。你看怎么办吧。”

        曲干事早就认识周萍了,揣着明白装糊涂:“张连长,这你就不对了。你怎么能连站长同志的面子都不给呢”

        张连长有些急了:“哎,曲干事,话不能这么说啊她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同情归同情,感动归感动,事情归事情,不是连你都没权力”

        曲干事摆了摆手:“得了得了,别说那么多了,什么权力不权力的,我代表团长做决定,她就归在你们连了”

        张连长还想争辩,曲干事把他扯到一旁,低声说:“我不是装好人,明摆着,只能先收在你们连了这老爷子要不高兴起来,团长也会不高兴,师长也会不高兴,这点事儿你都不懂”

        曲干事跟张连长说完,又笑着对杨秉奎说:“老站长,张连长同意了,您放心吧。”

        杨秉奎转头对周萍说:“听到了吧,你也放心吧。”

        周萍抹抹眼泪,破涕为笑。

        杨秉奎走到张连长跟前,严肃地说:“以后不许你叫我老爷子,我有那么老吗我还打算找个伴儿呐都像你那么叫,我不只有找老太婆了你给我记住”

        仓库里,赵天亮把麻袋一条条码好,刚要喘口气擦擦汗,见徐进步和几名知青抱着麻袋也走了进来。徐进步刚放下麻袋,被赵天亮一把揪住了衣领。

        赵天亮恨恨地:“刚才明明是你说的话,为什么往我身上赖”

        徐进步挣扎道:“侬这等样不来赛不来赛,阿拉上海泥胆子小的赖,阿拉视侬的胆子大的赖侬不是虫,阿拉是虫,好”

        赵天亮狠狠将他推开:“哼,我胆子大,就该什么不利的事都往我身上推吗”

        徐进步还没来得及把狡辩的话说出口,仓库外传来一片“乌拉”之声。他们一齐跑到仓库门口,朝七连那边看去,只见队形已经散乱开了,女知青们围成一团,男知青们往空中抛帽子。

        孙敬文:“准是那名混来的女生混成功了,大家为她高兴。工夫不负铁了心的人啊”

        张连长带着知青们走在山脚下的公路上。而所谓公路,其实只不过是包括拖拉机在内的各种大大小小的车辆压出来的一条土路。

        张连长不知把哪个知青的行李扛在肩头,手拎网兜。尽管如此,他的步速还是比知青们快许多。徐进步、王凯和孙敬文拖着各自的大包小包走在最后边。徐进步的军绿色大书包背在身后。王凯尽量让自己的步速跟他保持一致,边走边从徐进步背包的缝隙里掏糖,边掏边往自己兜里揣,徐进步浑然不觉。

        冷不丁地冒出来一个声音:“人不能太贪,差不多就行了。”

        徐进步猛然转身,见是孙敬文,问:“你说什么”

        孙敬文看一眼王凯,对徐进步说:“没说你,自言自语呢。”

        徐进步往前边看了看,说:“咱们三个不能走在最后,让女知青笑话”说着,便加快了脚步。

        王凯拍拍孙敬文的肩:“哈尔滨的,没出卖我,够义气”

        孙敬文伸出一只手:“我够义气,你也得够意思吧”

        王凯从兜里掏出块糖,剥去糖纸,塞在孙敬文嘴里:“我低血糖。”

        孙敬文嚼着糖:“酒心儿的我也低血糖”说完,便紧跑几步,也追上徐进步,从背包里往外掏糖。

        张连长把肩膀上的行李往地上一撂,站在路边等知青们的大队伍跟上来。

        徐进步跑了过来:“连长,允许提个问题吗”

        张连长点点头:“可以。”

        徐进步:“就没有一条好走点儿的路了吗哪怕一条要多走几里的路。”

        “我带你们走的正是最好走的路,起码在这一带是这样。这里本没路,拖拉机一过,路就出现了。”说完,便又扛起行李往前走。

        徐进步回头看赵天亮一眼,说:“他这最后一句怎么听着像谁说过的话”

        “套用鲁迅的话。”赵天亮马上说出了出处。

        徐进步一拍脑袋:“啊,想起来了,世上本无路那一句,难怪听着有印象。可就他,八成没读过鲁迅的什么书吧”

        “你怎么知道我没读过鲁迅的书”张连长回过头,瞪着他厉问。

        徐进步被他瞪得一哆嗦,赶紧摆手道:“不是我说的,是他我从不背后说领导的怪话。”他又企图往赵天亮身上赖,赖人仿佛也有惯性。

        赵天亮一晃拳头:“我揍你”

        “你犯不着揍他。这一次我听得清清楚楚,明明是他说的”张连长给了他个公道,接着,又大声说,“都站住吧,原地休息休息”

        知青们如逢大赦,把行李当成坐椅就地坐下。

        张连长掏出烟来,点上。

        赵天亮:“连长,我有问题。”

        张连长咂吧着烟:“提。”

        “在小火车站那儿,别的知青都有卡车送、马车接,为什么单单我们,非得自己带着行李走这么远的路”

        “就是,起码也该来辆马车接接我们吧”王凯揉着脚踝附和。

        杨一凡也插嘴道:“难道你们连队连一辆马车都没有吗”

        “重说一遍,谁们连队”张连长眼睛一瞪。

        杨一凡忙不迭地纠正道:“说错了,说错了,咱们连队”

        上海女知青薛艳:“我们的箱子到哪儿去了不会丢了吧”

        上海女知青谢菲:“要是丢了,我连手纸都没得用了”

        哈尔滨女知青高洁跟林丽咬耳朵:“但愿别和上海女知青分在一起,事儿多”

        孙曼玲听到了她们的话,摇着头冲她俩使眼色。

        张连长弹了下烟灰,慢条斯理地:“第一,你们的箱子绝对不会丢。一路上,团里派了专人负责,估计不久就会用卡车送到连队”

        徐进步:“不久是多久”

        “最晚半个月吧。”

        知青们不由得你看我,我看你。

        张连长继续说:“第二,用卡车送的知青,他们的连队比我们七连更远。用马车接的,他们的连队比我们近些。我们七连距离小火车站不远不近”

        赵天亮:“多少里”

        “三十七公里。”

        “三十七公里”

        知青们全都愣住了。

        张连长安慰道:“不要急嘛,我也很内疚啊实际情况是,连里是派了爬犁来接我们的,但接连下了几天雨,路被水淹了,爬犁只能在半道迎我们了。我们呢,再走过塔头甸,就能与连队的爬犁会合了。”

        高洁有些纳闷:“又不是冬天,怎么用爬犁接我们”

        张连长刚想给她解释,一直在默默点名的孙曼玲突然向他发作起来:“带队的,你干什么吃的少了一个人”

        张连长赶紧起身清点人数。

        “还点什么呀你,我点两遍了”孙曼玲凶巴巴地打断他,“少了那个上海的小可怜儿周萍。这下不知她又哭成什么样儿了你还吸烟”

        张连长这才把手中的烟扔到地上踩灭:“刚才走在后边的举手。”

        一旁几名正在休息闲聊的知青怯怯地举起手。

        张连长瞪着眼睛:“混账走在最后的人掉队了,你们都不报告”

        王凯委屈地说:“我们也没注意到啊”

        “还顶嘴你应该注意到”

        正说着,一个瘦小的人影一摇三晃地从远处走来。

        赵天亮向远处一指:“看,她来了我去接接她”

        张连长伸手拦住赵天亮:“别去接,让她锻炼锻炼”

        赵天亮冷冷地看了张连长一眼,拨开拦住他的胳膊向周萍跑去。

        满面泪痕的周萍,双手各拎一只皮鞋,赤着脚一瘸一拐地走着。

        赵天亮迎上去:“脚打泡了”

        周萍无力地点点头,鼻子一酸,眼泪又噙满了眼眶。

        赵天亮转过身背向她,蹲了下去:“背你。”

        “我不用你背。”周萍倔强地说着,绕过他,蹒跚着朝前走。

        赵天亮站起来,跑到她前边,又蹲下去。

        周萍站住了:“我说了,我不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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