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銆庣珷鑺傞敊璇�,鐐规涓炬姤銆�
第(3/3)页
在那古老的瓦脊梁上。前爪儿抱着条不知从哪儿顺嘴叨来的小鱼儿,正高高在上悠哉悠哉地品味儿呢且不说黑瓦映得白猫儿银光晃眼,就只要一提它是外国洋种儿,在这年头儿就够吃香得了怪不得这乾隆爷留下的老茶楼,差点让这熙熙攘攘的人群给挤倒了。
但瓶底儿望着望着,却又陷入魔症了
他趁媳妇儿尚未发现自己到来这工夫,愣又迷迷怔怔地探索起这位小祖宗逃婚的始末。按理说,这位神出鬼没的好汉可不是吃素的。打从第二年入冬起,这方面的瘾头儿就大得出奇。还没等草发芽儿,便像疯了似地开始“叫春儿”。没明没夜地叫着,一会儿像小寡妇哭坟,一会儿像老太太咳嗽,搅得人白天晚上不得安宁。当时媳妇儿就曾对他发出严重警告:
“我可告诉你如今这外国东西不管什么都值钱儿。你可得小心,一定要提防有人放出母杂种猫来咱家借种儿丑话说在前头了。你要让谁蹭了咱佐罗的油儿,我可是和你没完”
得又是道圣旨
瓶底儿记得,似乎为了保住佐罗这点油儿,差点没把他给折腾死了。封门闭窗,日夜监视,整天得听这位小祖宗忽而缠绵悱恻、忽而哀怨忧伤、忽而悲壮高昂、忽而狂躁暴怒等种种声调的嚎叫。您还别说,这条外国好汉还真有点能耐,竟招来好几只中国母猫天天在窗外争风吃醋,其中有一只隔壁的花狸猫来得最勤,求爱也最迫切,似乎也最得佐罗的青睐。当然,为了表示对媳妇儿的忠诚,他早已把这只花狸猫列为打击的重点。
可谁又曾能料想到,漏洞就偏偏出现在这里
瓶底儿想起,那一天自己似乎已经做到万无一失了。不但赶走了在窗外那群争风吃醋的母猫,而且专门通知隔壁把那只重点对象拴起来。要知道,不但狗仗人势,猫也是仗人势的。这只花狸猫是属隔壁一位孤老太大的。而又据说,这位老太大曾是一位塞外大资本家的第七姨太太,多少年的老绝户了,胆儿小着哪让她拴猫儿,她敢不拴吗得一切都打点停当了,趁着佐罗打盹儿的机会自己也迷糊一阵儿吧
您哪让这位小祖宗累苦了
瓶底儿忆起,似乎刚刚迷糊了十分钟,就猛听得里屋好像是有什么响动。先是一阵激动地哼鸣,随之便是一种柔情地回答。情切切地一唤,意绵绵地一应。喘息、还是喘息。渐渐地
没声儿了,但此时无声胜有声。猛地,只听得那花狸猫尖厉地一叫,突然转入长时间幸福的呻吟。瓶底儿猛一惊,忙向里屋扑去,老天爷晚了,晚了只见那雪白的佐罗,早就和那花狸猫成其了好事儿。瓶底儿顿时吓得目瞪口呆,他实在搞不清那只母猫是怎样为爱情挣脱绳索的,但确确实实看到里应外合在门坎下挖出的爱情通道。
佐罗,佐罗真不愧是一条神出鬼没的好汉
瓶底儿记得,当时他吓得几乎晕了过去,但立即动手掩饰现场,决心不把佐罗已被揩油之事声扬出去。好您哪老婆要和您没完,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可佐罗却丝毫不给予配合,一旦得手之后,便表现出一副分外满足、分外安详的神情,再不叫春了,更不日夜唱那爱情咏叹调了。自己的媳妇儿那是什么人儿根据“人,有羞没个够;牲畜,没羞有个够”之精辟理论,顿时就判断出佐罗的洋种儿被借走了。于是乎他便倒了大霉了,一连好几天没明没夜地受着暴风骤雨的袭击。但这还不算,怒涛终于又涌过墙头冲向隔壁,只差把那孤老太太淹死
“下贱”声儿又在往那儿送,“自个儿年轻时往外卖还不算,到老了又打发猫儿接着出来卖”
隔壁只有招架之功,绝无还手之力
“怎么哑啦”声儿更一浪高过一浪,“臭资本家的小老婆,剥削人还不算,又变着法子剥削猫来啦”
隔壁还是毫不反抗,只有无力的抽泣
“占了便宜卖乖”声儿在痛打落水狗,“借走了洋种儿这就算啦告诉你,没那么便宜”
隔壁那哭声儿更显得惊恐不安了
瓶底儿恍惚想起,这事儿是没那么便宜,一直闹了好些日子呢最后还多专了街坊邻佑说合,孤老太太亲自上门搭礼赔
情,还保证一定用打胎药把所卡的油儿挤出来,最后才算勉强平息了这场风波。似乎也就从这一次起,他就更把这外国种儿的小祖宗奉若神明了。平常日子还好说,一到佐罗叫春这节骨眼儿上,他就变得日夜战战兢兢,时刻惶恐不安,就像一年一度要过次鬼门关似的。
天哪多会儿给这洋种挑上个外国媳妇儿
但又有谁能料想到,真给它找了这第一只门当户对的锦猫儿,它竟不知好歹地抗起婚来。根本不管别人死活,愣把条大裤裆胡同搅得像开了锅似的。瞧现在这位小祖宗闹够了,乱足了,也把别人置于死地了,它倒消停地爬在高高的瓦脊梁上品起鱼来了。瓶底儿又是一阵暗暗叫苦,顿时间再一次从成串儿的回忆中返回了现实。四周这个乱啊喊的、叫的、吵的、嚷的、哄的、闹的,还有朝茶楼顶上扔石头子儿的,差点把个大裤裆给撑破了。而飘浮于这各种声儿之上的,还是自己媳妇儿那忽惊、忽乍、忽忧、忽虑、忽柔肠寸断、忽婉转悲啼的种种呼唤:
“佐罗心肝儿我的小宝贝哟”
得瓶底儿知道自己该上场了。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丑媳妇儿也总得见公婆他一咬牙便扭动着虾米似的身段儿奋力向人堆儿挤去,大有一派为爱情赴汤蹈火的气势。只见自己的媳妇儿大概那晕眩儿仍没过去,还正半推半就地依偎在那位男猫亲家的怀里。但仍不误见了他就两眼冒火、银牙咬碎正当他哆哆嗦嗦俯首准备充当泔水桶时,谁知却意外地只听到一个字儿:
“上”
瓶底猛一抬头,只见那乾隆年间盖起的古泉茶楼,仿佛在一片人头攒动中正在摇摇欲坠。
“上”又是一声。
他懵了,猛觉得无数只本来盯着那猫祖宗的眼珠子,嗖一下全又转在自己这虾米似的身段儿上了。黑的眼仁儿,白的眼白,闪闪烁烁,都仿佛正在期待着个更大的乐子。瓶底儿顿时感到心头涌起一阵子莫名其妙的悲哀,但还是身不由已地向古泉茶楼后挪步走去。再一抬头,啊终于发现了一双不同一般的眼睛
又是她
只见这位现代化受气包似的小媳妇儿,还在紧紧地搂着那只欲作新娘的波斯猫,正浑身打颤地躲在茶楼旁的一个旮旯里望着自己。两只秀气的眼睛里溢满了惶恐也溢满了不安,又似迷迷怔怔地在作一个可怕的梦。自己那内八字步儿每迈动一下,她仿佛就把那怀中的猫儿猛搂紧一下,以至自己刚刚走到茶楼背后,就突然听得身后那波斯猫儿惨叫一声,竟挣脱出来飞蹿到了自己胯下。他一惊,下意识地猛一扑,谁料想这只猫儿竟被他意外地抓住了。随之,身后便传来了它那女主人魂飞魄散的惊呼:
“苔丝苔丝”
记住手机版网址:m.lvsc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