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闂傚倸鍊风欢姘缚瑜嶈灋婵°倐鍋撻棁澶愭煟閹达絽袚闁稿鍠栭弻锝夊箣閿濆憛鎾绘煕閵堝懐效闁哄本绋戦悾婵嬪焵椤掑嫬纾婚柣鎰惈閻ら箖鏌嶉崫鍕櫤闁稿缍侀弻娑㈠Ψ閳哄倹鏆犻柣搴㈢啲閹凤拷,闂傚倸鍊烽懗鍓佸垝椤栫偛绀夋慨妞诲亾闁挎繄鍋炲鍕箛閸偅娅屾繝鐢靛█濞佳兠洪妸鈺佺厺闁哄啫鐗婇悡鐔兼煙娴煎瓨娑у褜鍠氶幃顔碱潩閼哥鎷洪梻鍌氱墛缁嬫帡鏁嶉弮鍫熺厵闁告垯鍊栫€氾拷
第(2/3)页
人,都是被蛇头骗过钱又卖掉的中国人,男女混居一室,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免遭强暴。军方的规矩是,每人须交纳五万元人民币的赎金方可离开。
杨小宁对三名少女骗完了又卖,将三十六万元人民币兑换成美金,途经曼谷回到巴黎。林萍无钱付赎金,但长得漂亮,被军方以一万美元卖到曼谷的妓院,接了一个多月的客之后,再次被转卖,于九月份被蛇头从曼谷偷渡到莫斯科,最终到英国曼彻斯特,完全被黑社会所控制,以卖淫为生,住维兰特街译名十六号。
真是天下奇闻,世上居然真有自己花钱把自己给卖了的荒唐事。夏英杰说不出是气还是恨,心里窝着一股火。她倒了一杯凉水喝下去,拿起另一份背景材料。有关杨小宁的记录是:
杨小宁,三十二岁,出生于香港,十六岁到法国,母亲是法国人,父亲是华人,均已故。杨小宁一九九二年离婚,其子由前妻带回香港抚养。杨现住巴黎七区,经营一家美容院,交际很广,社会关系复杂。他从一九九0年开始兼做蛇头,参与组织非法偷渡、骗卖少女。他经常活动于中国、香港。缅甸、泰国等地。经他偷渡的有五十多人,被他骗卖的少女有二十多人。
自从法国警方与中国警方联合治黑之后,杨小宁已停止活动。受害者流散各国,尚无人对杨小宁进行报复。
邮寄材料的人显然是按照叶红军预先设定的题目有针对性地进行调查的,这些题目的设定充分考虑到了夏英杰可能关注的问题,于是就有了证明林萍身份的绝对证据,就有了杨小宁的过去和近况以及具体的住址,甚至连是否有报复的可能性也做了估计。而夏英杰起初并没有要求对杨小宁进行调查,更不会想到要报复什么人。
现在她不能不承认,假如她只看到了林萍的材料,她一定会不由自主地问:杨小宁到底是什么人他现在躲在什么地方应该怎样向他讨个说法,讨个公道
而所有这些,叶红军都估计到了。
叶红军办事的干净利落和周密严谨,他把握事物的尺度和推断别人心理的准确,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与宋一坤相比,他缺少一点大思路、大胆识、缺少一点英雄人物的手笔。夏英杰心想:叶红军天生一副军师的头脑,宋一坤天生一副统帅的气度,如果这两个人绑到一起,一定能干出一番可图可点的大事。
那么,怎样帮助林萍呢夏英杰为难了。
林萍落到这种地步不是偶然的,除了社会因素之外,她自身应负主要责任。她虚荣、浅薄、高傲,看什么都简单,总有一种盲目的性别优越感,既有惰性又有幻想,以为性感和美丽能征服一切。但她并不是坏女人,并不是自甘堕落,她从不会去伤害别人,也渴望得到别人的重视。确切地说,她只是一个美丽的傻女人。
帮助林萍,是必须要花钱的。无论是叶红军启动他的社交网络还是与当地的黑社会交涉,核心还是一个“钱”字。而通过什么方式帮助她预计达到怎样的结果运作过程需要花费多少钱所有这些问题都是未知数。
最重要的问题在于,宋一坤和叶红军对林萍这类女人一向没有好感,而他们恰恰是能够帮助林萍的关键人物。动用这种专项资金需要征得宋一坤的同意,在叶红军对林萍深为反感的情况下,也只有宋一坤能够调动他。毕竟,林萍是这个圈子之外的人。
夏英杰想:这件事应该和江薇商量一下,或许能从其他方面找到办法,至少先解决一个钱的问题。
她心清十分沉重,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在玉南油田与林萍相处的那些情景。现在,她一点也没有写作的情绪,平静的心情全被破坏了。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将录像带、画报和两份文字资料收进写字桌的抽屉里,然后坐下来茫然地看着桌上的日历,那一页是一九九四年三月二十七日。她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干什么,下意识地拿起笔在日历的留言处写了这样一行字:
今天,真是一个灰暗的日子。
这时她还不知道,如果要形容她今天的心境,用“灰”字,分量是远远不够的。
下午四点,夏英杰开车去机场接江薇。她心事重重,又是刚学会开车,所以一路特别小心。
机场的候机大厅宽敞明亮,一张张皮椅子,一排排大沙发,到处坐满了迎送往来的旅客,各种肤色的人都有。夏英杰找了一个空位子坐下,等着。
她一向认为自己是头脑清醒、思路清晰的人,但是自从沉默的人一书出版,尤其是到了意大利之后,她开始觉得脑力不够用了,许多问题既合乎逻辑又像被蒙上了一层雾,让人摸不着、说不出、看不透。
大厅的广播和电脑显示屏都在播送从北京至罗马班机降落的消息,夏英杰看到了,也听到了,她又坐了几分钟,估计旅客要出海关了,这才到出口。
江薇左手拖着一只带轮子的大皮箱,右手提着一只精美的文件箱,满面春风地走了出来。夏英杰远远地看着她,感到江薇更成熟、更自信了,这或许是因为她的生意开始有起色,或许是因为她进了这个她认为可靠的圈子,更有安全感了。
夏英杰微笑着迎上去,帮江薇拎着一只文件箱,什么也没说便出了大厅,朝停车场走去。
汽车由江薇驾驶,她开动车子后对身边的夏英杰说:“在北京机场出关的时候遇到了点麻烦,海关人员把我的行李翻了个底朝天,不知道为什么。”
“海关嘛,这种事常有的。”夏英杰没有在意,眼睛望着前方说,“希望你带来的都是好消息,如果有坏消息,那就留着以后再说。”
“怎么,这边出事啦”江薇敏感地问。
“不是我们。”夏英杰说,“还是先听你谈吧。”
江薇说:“我先去见了坤哥,他比过去瘦了点,精神挺好的,他让你安心写作,多参与华侨社团的活动,广泛接触社会,多收集资料。他说,两地分居是暂时的,但接触一下西方文化是绝对有必要的。”
“还是那一套。”夏英杰对宋一坤很不满意。
江薇接着说:“苏卫国接到三本书的稿子后非常高兴,特别是当真得到了你的书稿。他的意思,以三十万元人民币把你的书稿买断,由他负责运作。另外他有个建议,由欧亚文化公司、万路达文化公司和某个电视剧制作中心三家共同出资,以万路达文化公司为首,将遥远的救世主拍成电视连续剧,他对这部可能有争议的作品很有信心。对于你个人,三十万元以外的收人,你从欧亚文化公司的分成中得到。当然,这只是他的设想,最终还要由你来拍板。”
夏英杰说:“公司的事务我不介人,只要一坤不反对,你就放手去干就是了。”
江薇又说:“另一份稿子交给王文奇了,他完全信任你的写作实力,他说,如果作品没有严重的政治问题,他可以为书稿写一个序,五千字以内的。”
夏英杰问:“我家里好吗方子云最近怎么样”
江薇答道:“我在你家住了两夜,都挺好的,录像带上都有,你看过就知道了。方子云遇到了点麻烦,前一段经商被人骗了,满城风雨的,他给你带了一大包东西,全在大箱子里。有一封信在文件箱里,你先看看吧。另外,我在北京去找了马志国,把礼物交给他了,他很高兴。”
夏英杰听到方子云被人骗了,而且满城风雨,便伸手从后座上拿过文件箱,取出一封信。
江薇说:“不是我要告诉你坏消息,是你主动问我的,这可不能怪我。”
信封没有封口,夏英杰抽出信细细地看
夏英杰女士:
我以这种称谓示意此信的郑重。
信中所托之事均没有与一坤提及,作为一个男人,我不想让人产生这样的误解:方子云是依仗宋一坤的权威迫使夏英杰帮忙。所以直接与你商议。
你是文人,诗的境遇惨到何种程度想必不用我来描绘。至于我在安河市所受到的挫折,你可以通过报纸和录像资料了解事件的全部过程。鉴于我的处境日益艰难而又极力想扬名于世,我想通过我的最后努力加上你所能给我提供的帮助,圆我一个名人梦。
我想请你帮我三个忙。
一、我借一坤的十五万元已无力偿还,同时又认为“方氏调味球”的专利价值不止于十五万元。有关资料完整送上,我是一日遭蛇咬十年怕井绳,对商人不敢再相信。请你利用在罗马的便利条件,在华侨中间看能否找到开发这个产品的投资商,将专利卖掉,开价最低不能少于十七万元人民币,至少能让我还掉惜款的本息,售价高了更好,为我出版诗集挣出来一笔经费。当然如果实在卖不出去,一坤就认倒霉吧。
二、诗稿全部交给你,因为即使我给一坤,最后实施时还要由你运作,一坤并不具备与出版界合作的关系。假如卖掉专利的收入除还付借款本息后仍有富余,请用这笔钱出版诗集,通过你信任的专业人员策划,保证诗集的精美与高雅。或者,借助你与书商的合作关系和发行渠道,由书商策划,在有可能保本的情况下出版诗集。总之,是想利用你的影响、你的面子、你的关系争取诗集出版。
三、这是最重要的一项。如果你的写作计划允许的话,我想请你写一本关于我的纪实小说,通过我的故事反映出一代诗人的落破与无奈,探索出这个时代的人们所忽略、所缺少的那种质朴而高贵的东西。你可以参考诗稿及给你带去的我的随笔、评论、散文等,从中发现一个诗人的生命历程,感受商品大潮对诗歌的影响。你可以任意引用诗句和文章段落。
当然,我自己也可以写,也可以请别人写。但你是名人,是有力度的作家,如果你来写我,那情形就不一样了,我肯定会借助你的名气,沾你的光,广大读者在关注你的同时,无形中我也跟着出名了。
你看,这个时代的诗人有多么可怜。
也许你认为,我这个人没什么可值得写的。那要看你的感觉了,总之不要因为我是一坤的朋友而迁就你的写作原则,那样就污辱了我。而我,会努力去做一些事情,为你的作品的可读性提供传奇素材。
拜托。
一九九四年三月二十一日
方子云
方子云已经与别人合作生产调味球了,这么重要的情况怎么事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方子云为什么事先不与宋一坤商量一下
这是夏英杰的第一个反应。
但她马上对这种想法产生了怀疑,以她与方子云共事三年的了解,这封信不像是方子云的口吻,这个人可以“请”人办事,但决不会“求”人办事,而这封信字里行间无不包含着一个“求”宇。同时,这封信的语气又有卖弄老资格之嫌,有点缺乏自知之明的成分。
这不是方子云的性格,不是他这种诗人的性格。只有特别了解他的人才能唤出,这封信隐隐约约有遗书的味道。一定出什么事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i她不知道,但凭直觉她能感到事情的严重性。
除了宋一坤和叶红军,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方子云。她为林萍的事而波动的情绪还没有恢复过来,现在又被这封信再次绷紧了神经,心跳骤然加快。
江薇注意到了夏英杰的神情有些异样,关切地问:“怎么,有事吗”
夏英杰在没有把事情搞清楚之前,不能贸然评论什么,更不能下结论,于是说:“我想,最近我会给你添不少麻烦。今天下午我得到了林萍的消息,还记得这个人吗她在英国,处境很不好,这事我不能坐视不理,但怎么帮她得和你商量,得有人办这事,得用点钱。接着就是方子云的事,他有四本诗集想出版,得由你出面策划。他有个专利产品项目想找个可靠的投资商,也得由你去联络。方子云的背景不用我说你也明白,我们可得罪不得。”
江薇笑着说:“给方子云帮忙就是拍了坤哥的马屁,这种机会当然得抓住,事半功倍嘛。”
夏英杰即使心事重重也被逗得笑了笑,她望着车窗外面的洋人、洋房、洋车、洋景,问江薇:“你说,我们来到国外干什么呢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到这里图什么呢”
“怎么,你后悔了”江薇说,“我可没后悔,现在谁不想出国呢这里面有说不清的因素,有经济的、政治的、文化的。这次我回到海口,回到北京,你猜过去的那些人都用什么眼光看我羡慕、惊讶、嫉妒,这使你比过去多了许多优越感和神秘感,你会从那种目光里体会到一种价值,一种满足。其实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体现自我价值,争取社会承认嘛。”夏英杰笑着点点头,说:“你所讲的那些因素里,有些东西是只可以做不可以说的。但抛开这个意义,你是自由战士,独往独来,我就不一样了。这种感受你不懂,等你领教过相思的滋味以后,那时候你就没有这么洒脱了。”
两个人一路谈着,不知不觉快到公寓了。江薇问道:“今天你不用车吗”
“不用。”
“那你帮我往公司打个电话,”江薇说,“把箱子搬上楼以后,我得先去公司看看,交代一下工作。”
夏英杰拿起电话拨通后递给江薇,江薇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拿着电话说:“喂,小张吗我是江薇,刚回来。你通知一下办公室的人,下班后都不要离开,我一会儿就过去。”
夏英杰说:“你办完公司的事情如果时间还不太晚的话,我想让你陪我再去一次巴顿饭店。”
“你还没死心”江薇已经记不清夏英杰为采访石天文碰过多少次钉子了,她犹豫了一下说:“好吧,我陪你去。我刚回来,身上肯定带来一股伟大祖国的仙气,没准儿就灵验了。不过我声明,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夏英杰说:“如果我这样心诚都不行,那就说明真的没有缘分,我也死心了。”
车子开到公寓楼下,两个人把大皮箱抬进屋里,江薇打开箱子,将里面的东西简要做了一下说明,然后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开上车就去公司。
此刻,夏英杰急切要知道国内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拿起方子云的那个纸包,沉甸甸的。纸包显然已经被人打开过,尽管重新做了包装,但还是能看出来。夏英杰将纸包里的诗稿、报纸。录像带、调味球的样品、技术资料、专利证书等东西一取出来。
她随意拿起一张报纸,还没有看内容,醒目的标题六百万元大骗局就足以让她屏住呼吸了,她越往下看心情越紧张,她万万没有想到,方子云竟经历了这样一场可怕的事情。
她再一次打开电视机,将方子云的录像带推进录像机,静静地、紧张地看着、听着。一张张面孔、一个个表白,全都是被人利用的角色,又全都是无辜的角色。幕后人的策划之周密、诈骗金额之巨大、受害者的境地之悲惨,一切的一切都让她为之震惊。当录像带转完了以后,电视屏幕上呈现一片空白,夏英杰的脑子里也变成了一片可怕的空白,一种直觉已经使她失去了思想、失去了意识,她完全被一种恐怖的东西死死钳住了。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心跳剧烈、心口堵、胸闷、气短、心发慌、心绞痛、头晕、四肢无力,躺也不是,坐也不是,怎么都难受。这时候如果她想站起来的话,她绝对支撑不住。她神经质地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的血压开始慢慢回落,开始恢复一点知觉的时候,她脑海里只有三个字
宋一坤。
从法律上,从逻辑上,从人证、物证、时间。地点、动机等等各个方面,无论有多少证据来证明宋一坤的清白,都无法推翻夏英杰的直觉,还有谁能比她更了解这个男人的头脑和思维方式呢
想到江薇随时可能会回来,她头脑变得清醒了。其实江薇的行李在北京海关受到严格检查并不是简单的例行公事,而是针对方子云的那个纸包。这说明危险并没有解除,方子云仍然被公安机关关注着,只是监视的规格有所下降,不再是主攻方向了。江薇不知道调味球研制的原委,不了解其他方面的背景,因而对方子云被骗事件反应平淡,没有过多的敏感。所以,不能让她知道太多的情况,只能让她与别人一样,按照方子云在信中设置的思路去理解、去操作。
夏英杰想了想,把报纸、录像带重新收拾整齐,放在书柜里面,放在一个谁都能一眼看到的位置。她要留给江薇的印象是,她对那些资料并不太重视,那只是一些写作素材,与其他方面得到的素材没有什么不同。重要的是,她的态度能让江薇感到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江薇毕竟是与宋一坤的那个圈子有一定距离的人。
她把房间整理得和平常一样了,这才开始用脑子继续思考原来的主题。以她对宋一坤个性的了解,她至少可以做出三点推断:
一、幕后的总策划、总指挥是宋一坤。
二。六百万骗局,没有叶红军的参与是不可能实现的,那个神秘的执行人无疑是受到叶红军的指使。王海、孙刚以及其他人均没有这种条件和能力,也不具备让宋一坤绝对信任的关系。
三、投入两百万元骗取四百万元,扣除方方面面的分赃之后,落到宋一坤手里的钱不会超过一百万,为此而冒这样大的经济风险和法律风险,为此而动用这么大的力量并且造成这样惨重的社会后果,宋一坤不会去干的。这就是说,六百万元骗局只是一个序幕、一种需要,骗局的后面一定还有一个更大的计划。
那么,方子云用心何在他在暗示我什么方子云用这种特殊的方式,用这种只有掌握密码才能破译的文字,可以想象他是动了一番怎样的脑筋,可谓煞费苦心。一方面是他的良心承受不住了,另一方面他又不愿出卖朋友,所以他把难题抛给了我,想借助我的特殊身份实现一种期望。
无疑,他背叛了宋一坤。
尽管方子云想改变穷诗人的窘迫,尽管参与经商是他自己强烈要求的,尽管他肯定会得到一笔可观的金钱,尽管他与宋一坤的关系非同一般但是,他仍然背叛了宋一坤,背叛了他不愿面对的所有阴谋和财富。那封信现在看来,并不是为了个人的什么名人梦,而是一封请愿书,一封为了八十三位受害者农民所呈上去的请愿书。
这才是真实的方子云。
“那么,他没考虑过后果吗他没考虑过将来怎样面对宋一坤吗”夏英杰这样问自己。突然,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她的心头,她想驱散这种感觉,但种种迹象表明,这种预感不是没有根据的,是必然会发生的。
这个念头一闪过,她的心“砰”地一下提了起来,像悬在喉咙口。她下意识地开始凝视电话,慢慢地把伸手过去,但刚拿起话筒又马上放下了。她在想:如果方子云真出了大事,家里的人肯定会听到一些传闻。但是不能直接问方子云的事。也许家里的电话被监听了,打听方子云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那是非常危险的。
她想了一会儿,再次拿起电话,拨通了中国玉南自己的家,接电话的是母亲。
“妈,我是阿杰。”她用轻松、愉快的语气说,“没别的事,我就是想告诉您,江薇一路平安,家里带的东西我都收到了,您也不用挂念我。”
“哦,好,好。”母亲放心了。接着紧张地压低了声音说:
“告诉你一件事,方子云自杀了,就在昨天晚上他住的那间房子里,今天早上发现的,去了很多警察,听说是他自己用枪朝头上开了一枪,很惨呢”
夏英杰脑子轰地一声像爆炸了一样,眼前一片昏黑,险些拿不住话筒。母亲后来说了些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再一次被惊呆了。
“喂,阿杰,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啦”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夏英杰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说,“前一段时间他不是挺好的吗他还让我帮他出书呢,怎么可能会自杀”
“谁知道呢,这个人神神叨叨的说不准。”母亲叹了口气说,“听说了这事,我也挺难过的。”
夏英杰又与母亲讲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放下电话。她的预感被证实了。一切都像梦一样来得那样突然,却又无不包含着某种必然性。一个诗人,转眼之间就死了,不存在了。
她想哭,却哭不出一点声音,甚至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只有心里的痛、心口的堵,只有抑制不住的眼泪默默地往下流。
她脑海里浮现出上海看守所的一幕,宋一坤自言自语地说:
“子云这个人哪,入佛门六根不净,进商界狼性不足。”
她恍恍惚惚又回到了玉南油田红房子酒家,方子云一边推着自行车一边自嘲地说:我们是唯一骑车子到这里吃饭的人,就像孔乙己一样,是惟一站着喝酒而又穿长衫的人。
人生,太残酷了。林萍像牲口一样被人卖了又卖,最终流落风尘,自己卖自己;方子云只是为了出版诗集作了一次发财梦,却最终不得不以死来寻求解脱;那些受骗的农民四处举债,本想用劳动的汗水去摆脱贫苦,却最终被推进更深的火坑。
我该怎么办呢
我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夏英杰似乎在想,又似乎不用去想。虽然方子云并没有告诉她应该做什么,但是事态和思路已经十分明白了,既要保全宋一坤,又要给受害的农民一个交代;既要爱情,又要平衡本能的良心。要达到这种效果只有一个办法:秘密退还赃款。
夏英杰的脑子里千头万绪,真的犹如一团乱麻了,以她的心理、年龄、阅历,她在承受着她原本无力承受的东西。问题太多了:如何让宋一坤失去指挥权如何利用他的威信争取叶红军
退赃之后会不会引起内江失去这笔资金会给生存带来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夏英杰正在想着,江薇回来了。听到敲门声,她赶紧擦干眼泪,稳定了一下心理之后才去开门。
但江薇还是看出来了,问:“你哭了”
“心里难过。”夏英杰说着,将林萍的背景材料递给江薇。
江薇看过之后沉默了一会儿,问:“不会搞错吧”
“叶红军提供的资料,不会有错的。”夏英杰肯定地说。
江薇叹口气,摇摇头说:“都是女人,我能说什么呢她是你的朋友,你说什么我照办就是了。”
夏英杰说:“先去巴顿饭店吧,其他的事情回来以后再慢慢商量。但愿今天晚上你带来的仙气能灵验。”
于是,两人一起下楼。
夜色中的罗马城灯火辉煌,在豪华与古老之间流荡着一种神秘的气息。置身于这座宏伟而繁华的大都会里,使人既感到拥有,又感到贫乏。
车上,江薇问:“晚饭怎么吃是自己动手还是奢侈一次我看你心情不好,咱们奢侈一次如何”
夏英杰说:“办完事找一家高级餐馆奢侈一回,再来点酒。一来给你接风,二来耍点大侠的威风。”
“东方女侠。”江薇哈哈笑着说。
车子开到巴顿饭店门口停下,江薇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暗暗保佑此行成功,然后陪夏英杰走进餐馆。餐厅里有二十几位客人,石天文的儿子站在营业柜台的里侧,石天文的妻子不在。
石天文的儿子已经认识夏英杰了,没等搭话就进了里间。片刻,意大利老妇人出来了,看见夏英杰后非但没有被感动,反而一脸的冷漠。出乎夏英杰意料的是,这次她用生硬的中文说话了:“你们又来了我了解你们。现在我告诉你们,我们不愿意与你们打交道,请你们再也不要来了。”
这次,夏英杰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她的心被重重地刺了一下。她问自己:你们指谁是指我和江薇还是指来罗马谋生的中国人
她并没有因为老妇人的态度而生气,倒是有一种说不清楚的负疚感,似乎自己也成了某种人的同类。
她的心情恶劣透了,离开巴顿饭店后,她与江薇找了一家高级餐馆大把大把地花了一回钱,两个女人喝掉了整整一瓶香槟酒。
她们回到公寓时已经很晚了。劳累了一天的江薇倒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夜深人静,夏英杰独自坐在写字桌前沉思,问题太多,压力太大,冲击太强她又看见了日历,看见了上面的那行字,她极痛楚、极惨然地一笑,拿起笔将“灰”字改成了“黑”字,变成了
今天真是一个黑暗的日子。
随后,她警觉地把这一页日历撕掉,揉成一团,拿到卫生间冲走了。江薇何等聪明仅仅因为林萍的事情还不足以使用“黑暗”一词,那么“黑暗”两个字就极有可能出卖人了。
这一夜,夏英杰是睁着眼度过的。
她在想:一坤哪,我知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记住手机版网址:m.lvscwx.cc